杜施感觉不太好受。
像被人扔进水里，快要窒息时又被捞起来，努力想汲取新鲜空气送往缺氧的大脑，可一呼一吸的作用甚微，濒死感仍将她紧紧萦绕。
“我能陪着他，”杜施神魂分离似的，不知自己在讲什么，但她知道仅仅是这些还不够，她需要更多证明，说服对方，也说服自己，“结婚后我舅舅也与他有了生意上的往来互利，我还知道他的过去，危险来临之际我可以跟他共进退，可以助他……”
“助他什么？”秦启申垂眸饮茶，过后放下茶水，挑了挑眉，额头上显现出几道岁月的留下的纹路，“助他规避风险？帮他出谋划策？可你连曾经发生过什么都不敢跟他讲，你凭什么？”
杜施猛地停止了思考。
她好像听见遥遥远远处有萨克斯声传来，模模糊糊一听，是《我和春天有个约会》，她心想真好。
在这短暂的答不上话的静默里，她脑中陷入空白的一瞬中，忆起以前还很小时候，舅舅和舅妈带杜浠文来迪士尼，一大早在酒店的餐厅里吃早茶，餐厅氛围和谐，到处都是没睡醒的大人和欢脱的小孩，嘈声之中夹杂着《我和春天有个约会》的曲子。
她当时撑着小小脑袋，向往着一副和谐画面：她和自己的父母一起，爸妈能像舅妈哄文文一样哄她吃早饭，而她也可以和文文一样骄纵耍赖，这里看看那里瞧瞧，反正就是不吃早饭。
而不是像当时一样，她乖乖吃好饭，照顾好自己的同时，渴望地等着无暇多看她一眼的大人的一句夸奖。
她那时觉得自己与街边乞丐无异。
当年如是，今日又有何异？
杜施如同灵魂离体，变成旁观者，听见自己小声说：“我是为了保护他。”
“你所做所说完全是自相矛盾的，你既然是为了保护他，却又向他隐瞒事实，把他耍得团团转，你可并不向你口中说的那样为他着想。”
杜施看着他，“我会跟他说清楚的。”
秦启申像是听不见，呵了一声，缓缓说：“这已经不重要了。至于你说的，你舅舅跟孟延开有了生意往来，但你决定跟延开在一起那一刻开始，杜绥就已经算计好了你的价值。在他眼里，他养了你那么多年，你始终姓杜，不给你的丈夫一点好处站不住脚，今后传出去不怎么好听。再者，他知道孟延开不是人傻钱多的傻子，也深谙孟家今后的一家之主不会是孟延开。那些你所谓的生意往来，不过就是杜绥在榨取你和孟延开的剩余价值。做生意，看中的就是利字，他认为，孟延开能给他的不够，所以他也算计着，回馈给孟延开的也不会多。如果真的让孟延开在孟家站稳脚跟，今后在孟家有了生杀大权，你觉得对杜绥会高兴？他只会害怕，怕你和孟延开将手伸向杜家。”
秦启申说完，见杜施看着他不吭声，他笑了下，“你觉得舅舅分析得有没有道理？”
杜施干巴巴地回：“你们眼里只有计算，只有估价，照您这么说，您跟我的舅舅有什么区别呢？”